緋響看著眼前的女人，沒忽略心裡浮現的波瀾。
「妳還來幹麼？」撇個臉，緋響的身軀依然擋在門前，不讓女人進裡，也不讓她再走入心裡，看到那堆不堪入目的殤。
就讓這些傷口爛掉吧。
垂翼看著她，「妳其實很明白，這不是我們的錯。」
對和錯，有比情人重要嗎？垂翼很清楚，就算是她們的錯，那又怪得了誰？這個世界太多可以左右她們每一個決定的人，也容不了她們下決定。
「我清楚那又如何？可以挽回甚麼嗎？不．可．能！」
沒錯，緋響她是很清楚，一個、兩個人的力量根本是螳臂擋車，就算違背命令，也擋不了人們如潮水的欲望，就算她們不去完成任務，也有其他人會做。
不過她還是不甘心。
「緋響，妳似乎還不明白，」垂翼握著她的手，把她拉到眼前幾公分，「我們只是負責執行命令，沒有地位說甚麼。」
這一刻，她只覺得好冷，因為垂翼的話，「垂翼，妳變冷血了。」
「冷血？或者可以這樣說，我只是適應了這樣必需浴血的生活，對一切已經麻目。」不以為然地聳肩，垂翼沒把心裡那些話說出。
她知道的情報愈少，對她就愈有利，知道更多只會把她捲入危險裡。
「妳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垂翼嗎？」眼前的她是多陌生，真的是她那位跟著一起出生入死的殺手垂翼嗎？緋響好想跟自己說她是，可是已經無法自圓其說。
「緋響，『人會變、月會圓』。」是的，只要把她推出去，一切好辦了。
就讓這份愛藏在心底，一直封塵。
心寒到底，緋響掙脫要離開她的掌握，卻無法如願，「既然妳說得那麼冷血，那妳就馬上放開我！放、放開我！」
怔一怔，垂翼知道的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，心裡的不舒服卻在不停增加，狠狠地攫住她。
「妳怎麼還不放開我？！」緋響痛苦地叫著，想要強拉回被握著的手，「反正妳已經不記得我們當初的承諾，那妳還握著我的手幹麼？還是下一個犧牲品就是我？！而妳現在就要解決我？」
到底為甚麼？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個地步？她們都不知道，也不願再去深究誰是誰非。
她們當初都有一個遠大的理想，直到現在這刻，她們也在為這個理想努力，卻發現她們的路已經分開，而且距離對方愈來愈遠。
到底還在堅持甚麼？為甚麼不選擇放開手？
「我還捨不得這樣做。」
「妳也不會捨不得？」嗤笑一聲，她還是不停想要抽回手，「妳覺得我還相信妳說的話嗎？不會了，以前不會、現在不會，連將來也不會！」
就讓她的月一定停在不會月圓的日子吧，這樣的話，她會恨到她。
垂翼不發一語，終於放開她的手，看著她用力把門關上。
是她太高估自己的魅力吧，也高估她的好脾性，低估了人們的欲望有多大，所以在跌得那麼慘。
該做的還得做，就讓緋響恨死她吧。
大家都是為了達成理想，而失去所有，不停希望會得到成功。
縱然一切都像是巴比倫之塔，不可能。
※
．五年後．
「抱歉，我不能跟妳在一起，請妳原諒。」五官冷不防地坐在對面的女人潑上一臉水，女人氣呼呼離開餐廳，留下她一個被眾人注視。
她跟侍者要了面紙，慢條斯理地拭去臉上的水，垂翼勾起自嘲的笑。
果然是自作自受。
花了五年時間，她達成了理想，踏著別人的屍體爬上頂端，用這些染滿無辜者鮮血的手，把對方推落真正的地獄，結束一連串的欲望戰。
不，真的好抱歉，她好想大笑三聲來慶祝自己成功了，不過她一點都笑不出來。
失去的遠比她得到的多。
最重要的是，她失去了她，永遠。
她不敢再去找緋響，大概是這一生都不會去找她，把她擁入懷中，感受著她的體溫。
團圓？緋響的每一日已經沒有月圓，哪裡有團圓？一切都變成痴人說夢話，讓本該很溫馨的中秋節蒙上黑紗。
是她活該，怪不了誰。
再也不敢用這雙手來抱著任何人，特別是她。
握著手中的紫色鬱金香，交給侍者，「麻煩你替我送到這個地址，給一個叫『緋響』的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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