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G - 背著行李來到個說走就走的旅程

  看著藍天白雲,那一瞬間她有點迷失,畢竟剛剛才坐在高空幾千呎上的飛機,下機、過關、取行李的時間才不過一小時,怎麼也覺得時間過得很快。   拉緊了行李箱步出離境大堂,空氣中瀰漫著不熟悉的味道,明媚的天氣和幾小時前上機前有著天淵之別。   這次的旅程來得太突然了;突然地發現工作有不...

2012年8月29日星期三

無情愛女王

愛陽看著手中的卷宗,登基十年來的經驗,心底暗裡有個譜。 

「你——啊,該說你們陛下想要甚麼?銀山?金山?寧刺奈地區?還是我們這裡?」她揚揚手中的卷宗——戰書,微笑地問別國的使者,「你們陛下依然不夠聰明,甚至自私,派你一個來送戰書。」偏過頭,左右的侍衛馬上上前架著使者。 

她饒有興味地看著使者的臉由紅轉黃,再由黃轉為鐵青,「那是因為我們陛下相信愛陽女王不會殺來使!」 

「誰說我不殺的?」她有點訝異使者的話,忽然記起之前幾國交戰,她沒有殺送戰書的使者的原因,「那是因為他們都逗得我好端端——加上我當時心情好……」 

她殘忍一笑,手垂直一揚,「希望你投胎之後,學會打握時間和察言觀色。」 

目送著使者一邊求饒,一邊被侍衛拖出去宮門外斬首,本來站在一旁的纓喻開了口,「陛下……」 

「纓喻,往戶糧處調五十萬糧草和十萬兵戶,要明早出發,替我把熾那段滅了,不殺百姓,凡會武者,全都替我鎖到牢房去,一個也不准漏掉,有刻意隱瞞者,斬。」纖手一揮,新鮮的軍令狀在空中打轉,然後筆直落在纓喻手中。 

「是。」雙手一拱,纓喻的身轉過向,往宮門走去。 

蒼老的聲音從殿後的屏風響起,「陛下……貿然攻打熾那段、殺了使者,好像有欠——」 

「沒事的,父王,」愛陽神祕一笑,「因為我相信纓喻的能力。」 

「我都相信纓喻能打勝仗,就是怕別國說我們勝之不武。」 

她嘆口氣,「他們不敢說的。」 

「為甚麼?」 

「因為滅了熾那段只是一個開始,你知道的,父王,我的野心是統一各國,回復五百年前的光景。」這是她從小的夢想——特別是她十八歲登上帝位後,這就變成她的生存目的之一。 

「但是——」 

「聽下去好像急過頭了,」她失笑,一邊安慰著已退位的太上皇,「放心吧,只要我一日還是納姬蘭的愛陽女王,天塌下來也有我的支撐著。」 

太上皇搖頭,「妳是可以才說吧。」 

他早已曉得她是不同凡響的,由小小的她對他說要光復納姬蘭帝國,他已經知道——所以他不會讓任何人毀掉這個在納姬蘭歷史中,最有野心的女王。 

她轉過身,調皮地對太上皇眨眼,「我會證明給你看的,我親愛的父王。」


*


一到夜晚,愛陽無論怎樣,也會捧著半滿的酒杯,到寢殿邊的走廊處觀月,在月色下獨酌。 

「愛陽。」 

她高興地轉過身,看著藏在黑暗的熟識身影,「妳來了。」 

纓喻一身將服,手握著新鮮發下來的軍令,「我只想來問妳。對妳來說,納姬蘭重要還是我重要?」 

愛陽啜一口紅酒,答得不慌不忙,「身為女王,納姬蘭重要,身為女人,妳重要。」 

「這不是答案。」 

撇個臉,愛陽冷冷回嘴,瞇起的眼閃爍著複雜的情緒,「因為妳心裡已經有了答案,我的答案如何,妳也只認定妳的答案才是對。」 

「我不能確定妳的心,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。」多年來的戰爭,讓她們都分開得久了,縱使了解自己是愛得義無反顧,卻不知道對方的心是否依然。 

依然是那樣兩小無猜。 

時間是最好治療創傷的靈藥,也是最好的忘川水,讓人忘記一切,無論是在乎的、重要的,還是無關痛癢的。 

「有甚麼好質疑?」 

垂下眼瞼,纓喻雙手抱胸,轉過身去,「因為妳變了,變得更加有野心、殘忍。」 

「我必須要這樣成長——因為我的唯一的王儲,而我現在是女王。」 

「當女王需要這樣『強化』自己?我看妳只不過在裝堅強、裝懂事!」 

「夠了,纓喻!」 

「難道我有說錯嗎?」纓喻伸手握著愛陽的肩,用力搖晃幾下,「妳吸引我的,不是妳現在的殘忍和冷酷無情,而是妳以前的率直和自信。」 

「人會變的——只是,我所變的是我的全部,我身為皇裔,就有必要為納姬蘭著想。」這是她天生出來要背負的責任,這是她身為皇家子孫的悲哀…… 

「著想?妳打算一身武力去替納姬蘭的子民著想?!這不叫著想,妳是叫大家去自殺!」 

「纓喻,妳要知道,沒有毀滅,就沒有重建這檔事!負責『滅天』已經真正死了,五百年的混亂局面應該整合一下——」 

「這個就是妳的願望?從小到大的願望?」 

「沒錯。」本來還有一個,但她沒說出口——因為這個願望,纓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替她達成了。 

「好,我成全妳,我會出征熾那段。」 


*


在戰事傳得沸沸揚揚的同時,十二國的外交情況亦變得混亂——特別是熾那段和納姬蘭的關係。 

纓喻奉命到戰場去,已經有泰半個月,除了每日特定的軍情匯報外,甚麼『其他事』,隻字不提。 

愛陽把手中的匯報書握緊,然後一拍桌—— 

「陛下?!」 

「纓喻說,出征熾那段預料報捷。」她應該高興的,真的,但是,她一想到是纓喻用生命換回來的勝利,她就高興不來。 

是的,她有甚麼不高興?天下遲早也是她的、所有納姬蘭人民的,她還有甚麼不舒坦? 

當初是她一手把纓喻推出去的,是她對纓喻有所虧欠的,是她首先背棄了纓喻的愛…… 

有甚麼好說?是說她情非得已嗎?再次重申她背負的責任嗎?還是,繼續她的責任、做一個『無情愛女王』? 

又時也不禁要問自己,責任真的這樣重要,重要得連戀愛也要背棄;但再想一下,她只怪自己為甚麼要是皇裔,為甚麼要當女王。 

連出身也要怨,她這個人不如不當還好,可笑的是,她是在不捨得一切,不捨得自己擁有的。 

明知道魚與熊掌不能兼得,兩者亦很難平衡,她真傻…… 

「陛下……」堂下的大臣叫著,喚回她神遊的思緒。 

「嗯?」 

「未知道……柯密爾伯爵的公子——」 

她擺擺手,打斷了大臣都伶的話,「我登基時已經說過,我不會結婚的,都伶。」 

被拒絕的柯密爾伯爵馬上綠了一張老臉,站在旁邊的兒子也氣紅了一張臉,又敢怒不敢言。 

愛陽露出微笑,把中心拋給三位在場的兄長,「未來的王儲就請三位兄長大大擔待了。」 

「但是……這樣好像有點於理不合——」 

「納姬蘭的皇位繼承人不需要外裔來支持,有我一個女王就夠了,太多外裔,五百年前的光景會化為子有的,羅羽汗。」 

被點名的大臣那臉由紅轉綠,但又無法反駁她的話,唯有氣在心頭。 

大家都清楚當年納姬蘭帝國為甚麼會推翻,正如大家都明白,外裔的力量坐大的道理。 

所以,在位這位『愛陽女王』為王儲時,太上皇答應過一眾臣民,這位女王不會有王夫。 

除了自由,除了戀愛,這是她付出的『代價』之一。 

所以,她有另一個封號,『無情愛女王』。 


*


她出名,是因為她的殘忍、她的決斷,還有她的不擇手段——還好,她的皇位不是弒親得回來的。 

愛陽看著堆放在小偏廳的各式禮物——用意討好和巴結,她只覺得頭痛。 

由這裡可以證明人心變得墮落,連殺人兇手都可以收到禮物,被人討好,捧高得如天上的太陽月亮星星,甚至每張嘴像淬蜜一樣不停讚美如天上有地下無。 

如果連纓喻都這樣讚她,她想,她該去自行了斷——但,她卻清楚曉得,身為武將的纓喻天生正直,絕對不會對她這樣說。 

或許該這樣說——纓喻除了公事之外,甚麼事都不管她了。 

愛陽抬著腮,駭然發現,她自己真是和一個殺手兇手沒甚麼分別。 

不,至少她『殺人』的理由和方法不會是因為殺人快樂,所以就勒死某某。 

她不是個最成功的統治者,但她絕對是最有野心、最狂妄自大的統治者。 

小婢女在門外叩叩門,勾回她漫遊的思緒,「陛下……」 

輕咳兩聲,她板起腰枝,朗聲問,「有甚麼事?」 

「柯密爾伯爵求見。」 

「宣。」 

『咿呀——』,小偏廳的木門被推開,柯密爾伯爵怒氣衝衝的踏進偏廳,殿後的是他的兒子。 

微偏過頭,她隔著一堆禮物,笑睇著伯爵二話不說坐在她的對面,「到底有甚麼事?」 

伯爵挑起眉,「妳這場戲可以演好一點吧?」 

「呵呵,我就是因為演得不好,才可以襯托出叔叔你的演技高啊。」愛陽笑彎了眼眸,顯然是沒把伯爵的『以下犯上』放在心裡。 

「要不是因為妳的計劃吸引,計劃的對象剛好是羅汗的話,我也不會聽妳的話,演得這樣蠢。」伯爵撇下唇,但翹起的嘴角卻透露出他是言不由衷。 

「看來,令公子也可以是下一位王儲的候選人。」 

伯爵擺擺手,又搖搖頭,「愛陽姪女,妳曉得的,我不會讓外裔登位——不只為了納姬蘭,也是為了我們柯密爾家。」 

「我知道,為了把我捧上皇位,你們一系都失去了不少東西。」主要是權利和地位。 

「還計較甚麼?要不是因為妳母后的恩惠,我們柯密爾家也不知滾到哪裡去,遑論妳父皇的多加提拔,我們家才爬上這位。」 

「還好,如果每個人都能這樣可好了。」 


*


遠在熾那段都城的纓喻,猛然打了噴嚏。 

「將軍……妳沒事吧?」同樣一身戰袍的副將軍從地圖抬起頭,挑起眉頭。 

搖搖頭,「我沒事。我進城去看一下,有事著人通知我。」 

「是。」 

步出營帳,躍上馬背,她直往熾那段的首都奔去。 

風,就吹在鬢髮間,馬鬃不時拂著她握著韁繩的手背——但這些,她都無心理會。 

現在想深一層,就覺得付出的心早已付諸東流,一切,如沙築成的城堡,一沖即就打回原型,在沙地上留下一堆濕泥。 

也許,她一早就應該放棄,放棄這段不該存在的愛戀,不然,她或者不會這樣痛苦。 

愛陽就如捧高的太陽,依然耀眼、令人懾服,但她,卻只能在她的腳下的地方看著她的身影,看著她一直在變。 

變得更有野心,更不顧一切——只為了自己背負的所謂『責任』。 

而她,只能看著她在變、把世界捲入戰爭中,以圖光復納姬蘭,甚麼都做不來,甚至被逼臣服,替她東征西伐。 

『希望愈大,失望愈大』,這句話說得真是沒錯。 

雖然她也知道『沒有毀滅,沒有重建』的道理,但是,納姬蘭真是這樣重要?這些責任,本來不該由愛陽來背負的,為了納姬蘭,她放棄了愛情、放棄了婚姻、放棄了自由、也放棄了一直在等待的自己。 

她只是不願承認,納姬蘭的確重要,所以就算她再不服氣,還是到戰場來。 

身為納姬蘭的大將軍,她是有義務去保家衛國——縱使她心中忿忿不平。 

有責任,又如何?有義務,又如何?結果還是要犧牲一切,就是為了成就不該有的責任和義務,她為這項認知而覺得可知。 

所以,千萬不要讓她找到『誅魔』那位仁兄,她是不介意再『誅魔』的死多一回! 

該做的不做,不該做的卻做足了。 

猛然勒住韁繩,駿馬嘶聲,立起前足,避開在前面阻路的身影。 

「來者何人?!」 

「『誅魔』,踏雪。」 

四個字在纓喻的腦海裡炸出一個大洞,然後,怒濤直衝上腦門—— 

踏雪看她一眼,緩緩道,「帶我去見納姬蘭的愛陽女王。」 


*


「妳千山萬水從姆爾非斯趕過來,就是要我不要統一十二國,踏雪?」愛陽枕著腮,睨著在殿下站著的兩個女人,依然微笑。 

踏雪點點頭,雙手環胸,笑看著這位愛陽女王,「沒錯。」 

「給我一個理由。」 

「因為妳不是真正能統一十二國的人。」 

愛陽挑起眉,刻意忽略心中的深深不忿,「那真正能統一的人是?」 

她得承認,當她聽到時,她的確覺得非常矛盾;一來覺得變輕鬆了,又覺得達成不到父王和一眾把她捧上王位的親信的理想——統一十二國。 

踏雪神祕一笑,「放心,不會是我。」 

「我要知道答案。」 

踏雪聳聳肩,瞄了一眼,「答案只有纓喻知道。」 

「不要戲弄我,我是不介意冒犯神顏,親手解決『誅魔』。」 

「好啦,連玩笑也不能開,愛陽,妳這位女王倒是愈做愈正經了,」踏雪看似無奈地嘆口氣,「納姬蘭本來在五百年前就已經大勢已去,這就可以解釋,為甚麼納姬蘭五百年來也是這個樣子,但在四年前,世界會依著『上神』的時間表再次逆轉,只要把握這四、五年的時間,納姬蘭要再統一世界,不難。」 

「那妳又說——」 

「我的意思是,如果妳再不放棄愛陽『女王』這個位置,納姬蘭再過一千年也做不了世界霸主。」 

愛陽一拍案,「給我說清楚!」 

「妳到底是不是來聽故事的?!聽我說完所有,好不?」頓一頓,她再口,「我是說愛陽『女王』這個位置不是妳該站的位置,妳該站的是愛陽『攝政王』,表面上再由外裔登基掌權,實權在妳手中。」 

「為甚麼?」 

「五百年前,納姬蘭帝國之所以滅亡,是因為外裔權力過大,但五百年後的現在,『時間表』把一切訂下的逆轉,所以外裔變成一個關鍵——」 

愛陽皺起眉,「我也是一個外裔啊。」 

「妳不夠『外』啊。妳是納姬蘭『王裔』之一,我要的是『外裔』。」 

「妳的意思是……要外人來暗渡陳倉?」 

踏雪甜笑起來,眼眸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,「聰明。妳猜猜,人選是誰?」 

愛陽偏頭想了一會,看了一眼纓喻,馬上明白,「妳是想,我擁立纓喻登基?」 


*


愛陽覺得莞爾之餘,忽然明白纓喻之前為甚麼會問她到底納姬蘭重要還是她重要了。 

「覺得怎樣?」踏雪雙手抱胸,「妳該很清楚,『沒有毀滅,沒有重建』這個道理,同樣是,要成就一件事,就得付出代價——不論代價如何大。」 

「我得再想想,考慮清楚。」 

踏雪擺擺手,不以為然搖了搖頭,「還有甚麼好考慮?妳最大的願望不就是想納姬蘭統一眾國,回復五百年前的光景嗎?在妳面前的這條路,就是達成願望的唯一捷徑。」 

如果真是可以為納姬蘭而把心愛的人擁立為王,那纓喻該明白,她想要的答案不是她腦裡的殘存希望,希望著自己在愛陽心中是首位。 

無論是愛陽還是纓喻當納姬蘭的女王,結果也只是有一個,納姬蘭最終也會在她們的管治下,達到最他一次的統一美夢,之後的納姬蘭統治者再不會統一十二圖。 

「如果把纓喻擁立為王,等於要她承受我當時被立為女王的負責——這個同樣不是我們背負的責任。」為了這個『責任』,所有親信都費盡心思,甚至為此而犧牲。 

犧牲一切,來成就一個幾乎是空談的統一美夢。 

付出的代價太大了,人命、自由、權力、金錢,還有愛情,換來的只是無法掙脫的責任和期望。 

「妳的意思是?」 

愛陽一擺手,「我反對,夠清晰沒有?」 

踏雪微笑,笑容依然惡質,卻猶帶著苦澀,「但纓喻要的另一種回答方式。」 

愛陽看了一眼目無表情的纓喻和大殿,斥退了左右侍衛,然後拖著叮叮作響的長裙,緩步走下殿的中央,來到纓喻的前面。 

「頭低一點。」她命令著,看著纓喻不明內裡地看著自己,還是彎首低頭。 

愛陽雙手環上她的頸項,火速在她唇上偷得一吻。 

「從來,妳都是我最重要的,只是,我沒有這個權利說。」因為一切源於犧牲、成就、責任…… 

「只要我一日是納姬蘭的愛陽女王,王璽還在我手上,我就得負上這種責任。」 

纓喻在她嘴邊低嚅,「為甚麼不讓我分擔一下?」 

她最大的缺點不是自大、自戀、手段殘忍,而是『自以為是』,自以為一切她都能做到,但不知道有例外的事,例如現在。 

「纓喻,妳認為妳了解我嗎?我最大的缺點不如妳想的『自以為是』,是太會照顧、保護人。」 

其實,她滿身都是缺點。 


*


有時人做事做得最錯的是,在不該出現的時候,出現在大家面前——比方現在。 

本來想找愛陽商量政事,還打算見見到訪的『誅魔』,太上皇喜孜孜的走向大殿,撞破此刻的溫馨場面。 

「妳們……」太上皇錯愕地看著愛陽和纓喻抱在一起,場面十分溫馨,但卻快把他的心臟嚇到不勝負荷。 

聞聲,兩人亦錯愕回首,像觸了電一樣立刻分開,以圖『掩耳盜鈴』。 

真是該死的好,她最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,還要是那麼措手不及…… 

「父王……」 

太上皇發抖的手指指著她們,喘得上氣不接下氣,「愛陽、纓喻,妳們……真是……」 

「父王,你先不要說話,慢慢、慢慢深呼吸……來……」 

纓喻看著愛陽一邊指導著年老體虛的太上皇,一邊也不忘頻頻回頭看著自己。 

也許,這就是愛陽『沒有權利』說愛、『從不』說愛的原因。 

纓喻一直都不明白,到底愛陽口中的『責任』是不是真的那麼提得起,卻不能放下呢?還是,責任這兩個字已經成為她的一種籍口,用來解釋著她對『愛』的半背棄態度。 

為了這個不屬於她的『責任』,愛陽有必要這樣犧牲所有嗎? 

為的就是納姬蘭的昌盛? 

值得嗎? 

纓喻發現愈來愈搞不懂愛陽的愛,甚至是愛陽在打甚麼算盤,她也愈來愈不明白。 

好一會兒,太上皇才調回呼吸,年邁的五官抬起,打算愛陽和纓喻,最後,目光落在愛陽的朝服上——那隻大張五彩翅的鳳凰,「這就是妳為甚麼打死不納王夫的原因嗎?」 

「這是其中之一——好吧,父王,我承認,『外裔』只是一個榥子。」 

這張老態龍鐘的臉孔挑起眉,似是明白了解,但又有更多的困惑,「只是,妳這樣做,值得嗎?」 

「當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時候,我就會明白甚麼才是我一直在追求的。」 

「這個答案,妳可能窮盡一生也找不到——甚至,換來更多的失望和追悔。」 

愛陽微笑著、反駁著,只有眼底閃過光芒,「父王,你也知道我沒有掌握未來的能力。」 

「小愛陽,妳在逃避我的問題。」 

愛陽輕搖螓首,「我從未知道甚麼叫『逃避』啊,父王,你這樣說,未免太武斷了——我只是分不清魚和熊掌是同樣重要,還是其他。」因為對她而言,她甚麼都不想再失去、被逼『犧牲』了。 


*


「親愛的女兒,妳在這樣做的時候,有顧慮過纓喻的感受嗎?」太上皇頹然坐在大殿的台階,目光轉移到纓喻身上,仔細留意著她的每個表情——包括在他提及她時,那張黯然的臉。 

「我——」 

「太上皇,她的『犧牲』是為了納姬蘭、為了所有在納姬蘭國境內生活的人民……她沒錯。」就是因為這樣,她想恨,也恨不入骨,唯有責怪所有的『責任』。 

太上皇搖搖頭,眼眸閃過一抹閃光,然後快速隱去,「纓喻妳別替她說情了,這女兒初生之犢不畏虎,這個皇位,本來就不是她的『責任』。」 

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一己私心,也許這對小情人不用像今日的偷偷摸摸,平白被頂著君臣的枷鎖,愛得更加顛簸,誤會叢生。 

纓喻深呼吸口氣,抬起眼,直勾勾地看著愛陽,「妳是自願接下皇位嗎?」 

千萬不要說自願。她在心裡吶喊,抱著微乎其微的希望,擱在腰側的雙手悄悄握成拳,微微發抖。 

「我是,不用懷疑,我的確是自願接下皇位。」 

「愛陽——」 

愛陽馬上打斷她的呼喚,「在一眾王子當中,我成為被訕笑的對象,由把第一句嘲諷說話聽進去之後開始,我的野心由平凡當個公主,變成要力壓群雄的女王,當我成為女王後,為了讓所有人心悅誠服,統一十二國就是我的最大野心! 

「妳一定覺得我很可悲,只是為了一句言不在意的說話就犧牲了自己的所有,為了一口嚥不下的氣,就要付出全國的人力物力財力,為了一口氣而統一十二國!」 

愛陽一口氣的把話說完,然後轉身換頭即走,頭頂的九頭彩鳳冠叮叮作響,繡在長霞披的鳳凰振起翅欲飛,細長的橘黃鳳眼似是炯炯的看著在大殿的三人,漸漸遠去。 

「好,很好,我終於知道答案。」亦結束了一切奢望。 

纓喻輕嘆口氣,微笑地把太上皇從台階扶起,那張五官平靜無波,好像甚麼事也不曾發生過一樣。 

「纓喻……」 

眨眨眼,她又是一記微笑,「我沒事,只是……得到答案那刻,她已經抹去我的愛戀。也對的,身為保家衛國的武將,太多私人感情會誤事的。」 

「妳……真是沒事?」 

還是搖搖頭,含笑不語。 

良久,她才說,「愛過,就夠了,再後悔,我都不會說出來,當是買個教訓,只是代價太大而已。」 


*


安坐在寢殿中,愛陽把螓首枕在膝間,看著冷清的寢殿平白出現一個衣著妖豔的女人。 

「怎麼了?這樣沒精打采?」女人笑著,問她。 

愛陽懶懶橫她一眼,「我這樣做,妳該滿意吧,妳的目的應該達到了吧。」 

女人只是笑一笑,「目的?我的目的可不是這樣簡單喔。」 

「妳還想做甚麼?只要我的能力可到之處,我怎樣也會替妳達成。」 

女人的微笑更加大,「這個我知道,」頓一頓,「我也該跟妳說聲『多謝』的吧,為了我,妳連和纓喻維繫的感情也斷——」 

「不要再提!」愛陽大吼,頭猛然抬起,露出從眼眸流出的兩行眼淚。 

女人若無其事的續道,「怎麼了,觸到傷口了嗎?」 

「妳!妳這是在傷口上散鹽!」還會明知故問咧! 

纖纖食指在空中搖晃,女人嘟起唇,「這樣就不對了,妳要知道,不替傷口消毒一下的話,傷口會發炎起膿包,然後開始腐爛……」 

「都說妳不用這樣提醒我!」 

女人涼涼地撥撥手,剎那間,眼眸閃過一抹複雜,「有人老羞成怒喔!」 

「上弦!妳來這兒的目的不只是要惹毛我嗎?!」 

被喚為『上弦』的女人微笑,「這是其中之一。還有,我是上弦的雙生妹妹,我是叫『下弦』,我那個不言茍笑正和她的『上神』玩躲躲貓,我只是其中一個礙眼法。」 

目光不善地看著這個『同類』——有同等野心的人類,「我是有心叫錯,如何?」努起下巴,她勉強裝出依然堅強,但發生怎樣也止不眼淚。 

「後悔也沒有用,這是妳唯一保著纓喻的方法啊,如果真是如『誅魔』踏雪所言的話,以我認識的纓喻來說,很難去控制朝中那群氣燄高張的老臣爵爺。」 

朝廷一直都是一個殘忍社會的縮影,愛陽自問也吃了不少悶虧才能控制這群不馴的臣子,遑論這次是要纓喻一個武將來當女王,就算是她來當攝政王也好,也未必可以完全掌控,繼而統一十二國。 

『齊家,治國,平天下』,這句上次紀元的古諺語,一向也是她愛陽的座右銘之一。 

「不用妳多說——因為,我知道我在做甚麼,妳也太多事了,下弦。」 

下弦偏頭細想一下,又道,「但是……其他人會明白嗎?」 

「我從來也只是在乎結果——要怎樣才能達到目的,我一直也不介意從正還是從反面來入手,某些人看一件事情可以很主觀,雖然很自私,但也不失為個好看法。 


*


被下弦刨開了『傷口』、散上『鹽』後,她心裡一直在隱隱作痛,好像要把整個心刨開來,眼淚也像流不竭的河流一樣不停落下。 

目的達到了,還有甚麼希望可言?統一十二國是她最大願望,無論是因為任何理由也好、犧牲甚麼事物也好,她也要達成願望。 

但……犧牲的事物包括纓喻嗎? 

她發現自己在處於騎虎難下的局面。 

胡亂用袖子擦兩下,臉上的妝糊在手工精緻的袖子上,露出一張淚水和嚴肅的妝糊成一團的臉蛋,可笑之餘,她發現她笑不出來,一點也不。 

她在擁有天下一切的同時,亦失去懷念的一切。 

「我要回去祭司殿了。妳既然都不在乎付出的代價,為甚麼……」下弦的話尾消失在空中,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寢殿的扇窗外。 

對啊,為甚麼…… 

如果是說,天底下沒有不能解釋的事,那她可以告訴大家,由現在開始,有了。 

是的,她對纓喻的了解一直都只在『童年』,那時的記憶亦只有兩個人美好地每天笑著、玩著,好像對纓喻的印象也只是這些。 

是她不曾再花心思在纓喻身上,自早到晚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吐氣揚眉、一鳴驚人,可惜,一切都發現得太遲了,因為她們……早在剛剛已經一刀兩斷。 

友情、愛情,凡是兩人之間的『情』,她們都斷得很清楚。 

很大的『砰』一聲,寢殿又再出現一個女人。 

再伸手用衣袖擦一下眼,愛陽看著女人那張熟悉不過的臉,嘆口氣,「上弦?是來找下弦嗎?她在祭司殿。」 

「我是來找妳的,愛陽。」 

「要串門子就請出去找其他人,我想靜一下。」 

被喚為上弦的女人冷哼一聲,「我沒這個興致。我是來說正事的。爾萊特菲斯打算追攻納姬蘭。」 

愛陽撇撇唇,「老早就知道那個爛人靠不住,枉我還一把心機的弄糕點給他。」 

「好難得的唷,為了討好——」 

「上弦,妳再說得這樣難聽的話,當心妳的頭還能不能放在頸上,我管他媽的是甚麼勞什子『上神』,我照會把妳凌遲!」 


*


殿上的氣氛詭異到極點,而且勉強維持著暴風雨前夕的平靜。 

兩位主事者滿臉笑容,更加令一場的一眾臣子心驚膽跳——至少,平時的愛陽女王和纓喻大將軍都不是微笑得想殺人的模樣,雖然那笑容沒甚麼溫度,還比現刻的好。 

「日弭,你打算追攻我們納姬蘭?」愛陽燦然的微笑讓大殿又降低幾度,強硬的目光跟在大殿站著的爾萊特菲斯的國君——日弭對上,似在爆出一串串火花。 

「我親愛的愛陽女王,」俊逸白皙的臉頰上,嘴角輕勾,露出似笑非笑的角度,「我們爾萊特菲斯何德何能跟納姬蘭對上?別忘記,我們可只是南方一個小國——」 

冷冷打斷他的話,「小國?沒錯,爾萊特菲斯是小歸小,卻掌握的卻是十二國一半的財源,雖然你們的軍隊規模不大,但你們打仗,是不用武力,而是用財力的。」 

「這是愛陽女王太誇獎了。」日弭謙遜一笑,盡顯一國之君的風度和身為男士的氣度。 

哼哼,死老狐狸!還是這麼愛裝模作樣!愛陽瞇起眼,不悅地盯著他,在案下的纖手握成拳,微微發抖。 

「我只是陳述事實。」 

再露出迷倒眾生的笑容,日弭一臉平靜得看不到他一抹心思,「小國就是小國,怎樣也不能和納姬蘭這個大國並提而論。」 

「別以為這樣阿諛奉承就可以混過去,聰明如你,應該會明白我為甚麼請閣下到訪。」 

咧開嘴,「日弭愚昧,確實不曉得愛陽女王高深的用意。」 

「用意不高深,」美眸更瞇,快要瞇成一線,「只要你答應不開戰,在我愛陽女王能力辦到的事,我義不容辭。」 

「是啊……妳千山萬水,把我從南方綁入妳的宮殿裡頭,讓我看盡冷眼,就只是想我答應不開戰?」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坐在王座的她,日弭訝異地發現她的眼眸裡,除了衝天的怒浪之外,還有變本加厲的悲哀。 

一如他第一眼看到的她,除了高傲美麗之外,那份悲哀早隱藏在她眼眶中。 

「我沒有其他要求。」 

再說,所謂的『其他要求』,對她而言,老早就是奢求,既然只能去奢望,不如不要奢望,選擇狠心放棄。 

「但我有,」日弭微笑著,順著她有點不注心的目光看過去,最後發現她的目光落在武將中站最先的女大將軍,「要我不開戰,就讓我迎娶妳吧,愛陽女王。」 


*


「本女王終身不嫁,這個在十二國裡是眾所周知的事,日弭。」愛陽瞼下眼,淡淡說著。 

辛苦十年的王座和江山,不能因為保護納姬蘭而被降服、歸納在爾萊特菲斯的版圖裡——最重要的是,她要是真的被娶回去,她大概一輩子都不能再看到纓喻一面,從此南北相隔。 

大概,纓喻會為此開心好久。 

日弭微笑,老奸巨滑地把愛陽的最大忌諱說出口,「是啊……但女王妳確定,不嫁予我,納姬蘭的太平盛勢會維持多久?」 

「你——」 

日弭搖搖頭,「不用我了,選擇吧,納姬蘭和妳的願望,到底哪個的比重大?」 

好了,到了最後要選擇的時刻了,說『納姬蘭』吧,這才是真正的決定—— 

「為了妳的願望,妳真的能放棄苦苦經營的納姬蘭、放棄讓納姬蘭凌駕世界的機會?」日弭繼續煽風點火,看著一代女王和威名遠播的女將軍——兩人的臉色愈來愈黑。 

「日弭,你別欺人太甚!」 

輕笑兩聲,日弭的黃鼠狼尾巴似乎終於露出來,「欺人太甚?愛陽女王,妳這罪名太重、帽子太高了,我充其量只是在煽動妳,順便把納姬蘭納入版圖而已。」 

「露出肯說真話了吧?」愛陽一副『就知道是這樣』的模樣,冷冷睨著這位眼中釘、肉中剌。 

搖搖頭,日弭不贊同的晃動手指,「只是各敢所需,我需要一個能獨當一面的皇后來替我治國,而妳就需要納姬蘭富強起來,富強到可以統一十二國。」 

纓喻渾身一震,終於抬起頭,看著愛陽和日弭在殿上針鋒相對。 

「說到底,你只想把納姬蘭拼入你爾萊特菲斯的版圖裡,成為一個藩國?我們納姬蘭寧可戰死,亦絕不降!」遑論要她出嫁了,就算是形勢所逼,她也絕不就範! 

這叫『寧為玉碎,不作瓦全』! 

「真的是這樣嗎?妳寧可犧牲納姬蘭所有人民和自己的性命,來換取願望成真?」 

皺起眉,「……我從沒樣這說過。」 

日弭微笑,依然以那張笑臉騙死人不償命來迷惑眾人,「但我知道,妳有這樣想過,愛陽。」 

纓喻全身僵直,喃喃自語,「真的嗎?」 

轉過頭,愛陽對她微笑,「是真的。」 

垂下眼眸,纓喻還是忍不住眼淚一滴一滴流下,還嚐到苦味。 

愛陽突然站起來,像頭幾欲振翅的鳳凰,「日弭,我們開戰吧!」 


*


當愛陽和太上皇再走出來,殿中大部份文官都離去,武官們雖然沒走,但目光卻非常不善地瞄著、盯著站在殿中央的日弭。 

「真的要和爾萊特菲斯開戰?」日弭不以為然地挑起眉,再問一下。 

綻放出慄然微笑,愛陽點點頭,「日弭,放棄吧,爾萊特菲斯只會是我們納姬蘭的一個藩國——一個經濟來源。」 

日弭說得沒錯的一點,她的確需要爾萊特菲斯,但不只是統一十二國,還有保障國家的經濟地位。 

「需要放棄的從不會是我。」日弭搖搖頭,微笑道。 

愛陽的目光仔細捕快他臉上的每個表情,「那,你該感受一下,甚麼才是『真正的放棄』,不只是財力上的,它可以包括你的所有物。」 

冷哼一聲,「妳依然是那麼率直啊,都把我的瘡疤刨出來。這個答案滿意不?」 

「多謝讚美,這個我也知道自己當之無愧,」一記微笑,她把自大的自己顯露出來,「你也認識我那麼久,曉得我是那種『說風是風、說雨是雨』的人,你要是怕了納姬蘭軍隊的話,不妨說出來,我還可以安排一下、挑一隊不太強的軍隊,讓你爾萊特菲斯輸得沒那麼難看。」 

她要讓他知道,戰事如箭在弦,早已不是說客能游說的位置和討價還價。 

「好,妳這個『無情愛女王』真是愈做愈好了,」日弭微笑,單膝跪在地上,「好,我謹代表爾萊特菲斯的所有人民,宣告爾萊特菲斯真心誠意降於納姬蘭。」 

一眾臣子錯愕地看著這位面不改容的國——呃,『前』國王,就短短兩句話,真的把爾萊特菲斯這個大金礦雙手捧出。」 

對太上皇眨眨眼,愛陽轉過身,依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,高倨地看著日弭,「平身,我接受爾萊特菲斯的口頭降書。」 

殿上爆出一陣陣歡呼聲,響徹殿堂之外,也為統一十二國的道路,響了信號燈。 

退了朝之後,愛陽捧著酒杯,坐在那個仍舊多禮物的小偏廳,微笑地看著踏雪平空出現。 

「是不是所有學法術的人都喜歡這樣『砰』一聲的出現,然後『砰』一聲消失的?」眨動那對美麗的羽睫,愛陽問道。 

踏雪生硬地點了頭,「這種法術,主要方便懶人。我是來問妳,為甚麼先招降爾萊特菲斯?」 

「我招錯降嗎?」本來還在微笑的愛陽瞬間變了臉,「就算錯了也好,我也絕不後悔,反正,單憑我一人是沒法統一十二國,我犯的錯定會有人彌補。」那個就是日弭。 

「不是錯與對的問題,而是,妳這次的對方是頭狡獪到家的老狐狸,我怕妳終有日被他反咬一口。」 


*


.四年後. 

三十四歲的愛陽女王照常坐在殿上的王座,高倨的目光睨著在殿下站著的一男一女——二個俘虜。 

「愛陽.納姬蘭!妳這個殺人兇手!妳滅了我們珍愛的黃昏之國阿巴姆沙!」女人首先發難,宛如獅哮的聲音依然不能讓愛陽皺下眉頭,倒是被殿中的文武百官投以白眼。 

「日弭,這個是第幾個了?」臉露微笑,目光轉到在身側的日弭身上。 

日弭扳扳手指,「回女王,應該是第十個,是最後一個了。」 

愛陽把螓首轉過去,緩緩開口,「蘭葉,阿巴姆沙的皇后,妳是第十個罵我『殺人兇手』的皇后,在這四年以來,我被十個像透潑婦的『前』皇后罵過,妳以為我會因為這樣而發怒嗎?」 

當發現手中的鮮血太多,縱使在午夜夢迴時不時被噩夢驚醒,她發現,就由她親自領兵把姆爾非斯滅了的時候,她就開始對殺戮麻目。 

「是妳不知悔改!」蘭葉叫起來,「要不是妳的野心,我們阿巴姆沙不會被納姬蘭的軍隊血洗!」 

愛陽抬起眼,細長的丹鳳眼緊盯著她,諷剌的調子隱藏著慍怒,「哦……阿巴姆沙被納姬蘭血洗首都?因為我的野心?妳的意思是……如果不是因為我有統一十二國的野心,阿巴姆沙的人民們就不會白白犧牲?」 

蘭葉不甘以弱地瞪回去,「不就是嗎?」 

「來人,把她拖出午門斬首!」愛陽揮揮手,目光不再隱藏怒濤,「蘭葉,我就如妳以願,做一個殘忍的女王吧!」 

目光落在阿巴姆沙的前國王身上,「和羲,不要這樣看著我,是你的妻子首先開罪我的,本來我還打算留下你們,就像留下十一國的前國王夫婦一樣,是她要選擇放棄,你要怪就怪她。來人,把和羲帶到扶郡養老吧。退朝。」 

愛陽撇撇唇,在日弭和纓喻的陪伴下,離開大殿,在走廊中,一陣女人的慘聲傳入耳朵。 

「這樣做,真的好嗎?」纓喻緩緩開口,看著愛陽急不及待把鳳冠和玉璽取下,再交到一旁的皇儲——日弭手中。 

愛陽對纓喻笑一笑,「有甚麼不好?我的責任剛剛完成了,我和妳出征四年、幾經辛苦,終於統一了十二國、終於可以把責任放下,不是最好嗎?」 

「但……我們這樣做,太上皇會不會不高興?」 

搖搖頭,「納姬蘭其實早該在五百年前就醒覺,天下早就不屬於納姬蘭的,而所有皇裔活在統一天下這個影子太久了,亦犧牲了一大堆不該被犧牲的東西,代價太大了;而現在的我,只想好好當我的『前任女王』,『無情愛』這個名,我用它來換妳,纓喻。」 



*fin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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